笔蘸乡愁写春联

尚继慧

春节临近，家家户户开始贴春联，那灵动流畅的对子，字字金灿灿，句句喜洋洋，无不体现着人们对富裕生活的热情赞颂、对和谐社会的由衷祝福，对美好愿景的无限向往。

就我个人来讲，贴春联不限于沾喜气、图吉利，而是对春联充满情感和眷恋。因为我喜欢写春联，几乎可以说是从小写到大，甚至可以说，是伴随着写春联才逐步成长。

我从十多岁开始给家里写春联，父亲说好歹不用求人。开始时，甭说写，连纸都不会裁，大门对子，里屋对子，大小不同，宽窄不等；还有横批，还有方块福字，繁杂着呢。在连着写了两年后，左邻右舍也来找我，本想推辞，父亲不让，说这是人家瞧得起你，所以我只好写下去，就当是对我的激励。

等在外面工作后，每年一过腊月十五回老家，乡亲们找我写对联的就更多了。这时候不仅对联的副数多了，而且尺幅也大了，再加上大小福字，以及往水井和水缸贴的、往猪圈和鸡窝贴的、往碾子和石磨贴的，如此等等，多得数不过来。

那时候，每天吃过早饭，便将炕上的饭桌收拾干净，摆放好笔墨，静候人们胳膊肘夹着红纸卷进屋来。这时我已用上了瓶装墨汁，不再费劲自己动手研墨了。来找我写春联的乡邻，拿着整张红纸直接来，这就需按人家的交代先裁纸，再按字数折叠出印格。虽说麻烦，却毫不怠慢，仍旧热情招待。尽管我在城里上班，但只是普通人民教师，无职无权，没能力给乡亲们帮啥大忙，只好写写春联聊表寸心。

后来，我见城里卖起了金黄色字迹的春联，非常耀眼，便虚心向人家讨教，才知道那是用金粉和胶水调制出来的。于是，我也买了金粉和胶水，放寒假带回老家继续写春联。这样一来，到我家写春联的老街坊就更多了。可以说那些年，村子的大半条街，差不多都是我写的金色对联，很是得意。

再后来，一到年根，城乡到处涌现出铺天盖地印刷精美的春联，纸质的，塑膜的，植绒的，剪纸的，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福字，写法不同，花样繁多。尤其是对联，不再是红纸上孤单的几个大字，而是牡丹呀鲤鱼呀松树呀仙鹤呀等衬景装饰，愈加浓艳，越加好看。大概就是从那时起，人们热衷于买这种印制春联，手写春联逐渐受到冷落。

加之那几年，父母先后去世，我不再带老婆孩子回家乡过年，所以帮乡邻们写春联这个喜好，就逐步搁闲。

尽管如此，每到年根，总会想起为乡亲们写春联的情景，甚或自嘲，这些年回老家给乡亲们写春联少了，毛笔字都在退步。尽管我已退休赋闲在家，时常练练书法，但总觉得不如过去为乡邻们裁春联那么来劲，不如为他们写春联那么过瘾。这也许是乡愁在作怪，可这隐隐的浓浓的乡愁，竟长久萦绕，挥之不去。

近几年，书协经常组织会员进社区为居民们书写春联，都是在现成的空白对子上直接书写，那红纸对子都按字数印着浅黄色纹饰图案，用不着折叠印格，而且也用上了瓶装金色墨汁，既省事又好使，所以写出的春联效果非常好，还挺抢手呢。

于是，我的思绪又飘回故乡那个小村，若是将金色墨汁和印刷精美的空白对子拿回老家，给乡邻们继续书写春联，肯定会大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