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耕春

肖帅

几场春风后，天变得瓦蓝，地变得滋润，墙角小草羞怯地探出脑袋，观望着春天的变化。

伊敏江·玉苏普是三小队的村民，家在村委会的南面。他家大门对着200多亩麦田，春灌、施肥后的麦苗，在暖暖的阳光下绿得发亮，这大片麦田有他的15亩，长势非常喜人，他几乎每天都在这麦田里走上几个来回。

伊敏江·玉苏普家大门口左边的地刚栽上大拇指粗的果树，右边的地刚翻过一遍，他正准备挖坑种树。见我过来，他擦着汗从地里走出，伸出满是泥土的手用力地握着我的手。

他今年30岁，家里有40多亩地，算不上富足却也过得殷实。女儿穆尼热·伊敏江今年8岁，上一年级，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我们去农户家走访的时候，有时会带上她做翻译。去年，村子开展人居环境整治，他家大门年久失修，铁皮锈烂，油漆剥落，我们找了他几次，告诉他实在有困难我们可以帮忙。他不太高兴，说他和女儿都住在妈妈家，有钱先把妈妈房子搞好，他的房子等他挣了钱再修。他说他不喜欢花别人的钱，花别人的钱没面子。伊敏江·玉苏普自尊心强，认为自己身体好靠劳动挣的钱花着心安。

地里跑着几只黑色的鸡，胖嘟嘟的。坎土曼带出来的土里有很多蚯蚓，引得鸡们全神贯注。鸡眼睛盯着坎土曼甩出的土，土一落地，鸡就围拢过去一边刨一边“叽咕叽咕”地私语着。一只公鸡显得高冷，这转一圈，那看一眼，对鸡们抢食显得不屑。它盯着附在粪疙瘩上的几只苍蝇，轻手轻脚走过去，想要捕捉为食。被春风吹过被春光沐浴后的苍蝇，身体格外轻盈，起飞落地很快，公鸡三五次也没有成功，很生气地冲着一群母鸡高叫几声，似乎要唤醒整个春天。

门口两棵比拇指粗的李子树，梢头有绿意，枝条很柔润，长叶子的地方鼓着包，好像一碰就会绽放一样。比尔艾格孜村的村民，每家门前都有自留地，用来种瓜果。西瓜甜瓜收获还行，果树由于不会管理成活率很低。

伊敏江·玉苏普去年种了40多棵西梅树，只成活了两棵，后来又补种了茄子辣子西红柿。目前地里仅有三棵活着的李子树和两棵西梅树。他说，种地需要技术，我们种果树技术不行，该浇水时候没浇水，该施肥的时候没施肥，果树就会死，以后要跟着村里有技术的人学。

前几天，他观摩了四小队麦麦提·莫敏种西梅树。伊敏江·玉苏普说：“麦麦提·莫敏是村子里大能人，脑袋里面养着一只老狐狸，他家小众果品种得最好，门前十几棵杏树是全乡开花最早成熟最早的果树，几乎每年都被外地的客户高价买得干干净净，我们也想吃，但一问价格就舍不得了，那杏子不是杏子，是一张张人民币。”

按照观摩程序，伊敏江·玉苏普先在地里铺一层羊粪，雨水节气过后气温渐升，他翻了两遍地浇了一遍水，跑到大巴扎买了一捆西梅树苗。伊敏江·玉苏普说，今年要好好种地，买十几只羊让爸爸喂着，门前的“玉立克”（西梅）种好，树下种上苜蓿，把房子收拾干净，院子里搞得漂漂亮亮的，要好好学习国家通用语言，还想着去内地打工，工资高……

伊敏江·玉苏普的坎土曼被春光打磨得锃亮，挥起的速度均衡，五六下就是一个树坑。我惊叹于坎土曼的实用，刨、锄、甩、扔、扒，这些动作行云流水不紧不慢，半个小时，十几棵树苗就栽种好了。在和伊敏江·玉苏普聊天中，我仿佛看到他的春天：门前两边苜蓿成毡，果树花香四溢，女儿懂事成绩优秀，绿茵红门，院内整洁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