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刚宝岭

马，《说文解字》中这样解释：马，是昂首怒目的动物；是勇武的动 物。而《现代汉语词典》中的解释是：“家畜，头小，脸长，颈上有鬃， 尾有长毛。供人骑或拉东西等。”马在现代高科技时代，似乎被火箭、飞 机、高铁、汽车冲击得没了踪影。如今，除了在牧民的马厩里、在体育赛 马项目中能见到马之外，很多人都没见过马。

在古代，马的作用非常大，除了乘骑、拉运、耕地之外，马在战争 中的勇武矫健，是其他动物无法替代的。因此，古人非常爱马，特别是战 场上的将军，视马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古代有十大名马，它们分别是： 赤兔、的卢、乌骓、飒露紫、绝影、黄骠马、照夜玉狮子、特勒骠、盗 骊、爪黄飞电。

马在兵团建设初期是不可或缺的生力军，是为兵团建设立下赫赫战 功的大功臣。乘骑放牧、拉车耕地，几乎每样活儿都少不了它。在团场每 个连队都有“马号”，每个马号里都喂有少则几匹多则二三十匹马。六师 新湖二场九连有20 匹马，其中以“大白蹄”“小白蹄”“小白龙”最为著 名。“大白蹄”通体黑毛，唯有四蹄雪白；此马不仅跑得快，而且力大无 穷，使出性来，两三匹马也挡不住它。“小白蹄”也是一匹黑马，浑身黑毛油亮，只是四蹄稍有一些白毛；此马性烈，奔跑速度惊人，曾在地区赛 马会上夺魁。“小白龙”通体白毛似雪，像极了赵子龙座下的照夜玉狮子， 又似唐玄奘的坐骑白龙马。“小白龙”性情温驯，柔若绵羊；但其奔跑速度仅次于大、小“白蹄”，力气也大。

此马最让人喜爱之处在于识途，给驾驭者省了不少麻烦。这三匹马 被九连人当作珍宝，专人饲养，草料精选，圈舍单独。 “文革”时期，我去大庙公社外调，要穿过 20 公里的沙丘地带，不骑 马是不行的。

由于我才学会骑马不久，连长给我选了那匹又快又稳的“小白龙”， 还派了“吆车高手”魏兆吉与我同行。

我们行到沙丘深处，只见四处的沙丘连绵起伏，既不见人也没有路， 只是信马由缰朝大庙方向慢行。当翻过一个沙包，前面是一片较平坦的荒滩时，魏兆吉骑的“小白蹄”突然惊跑起来，“小白龙”也跟着撒开了四 蹄。两匹马竞赛般地越跑越快，这下可苦了我这个生瓜蛋子。我不知如 何让它慢下来，只好伏在马背上听天由命。“小白龙”疾跑之中不知为何 受了惊，身子一闪，我在马背上就坐不住了，摔了下去。幸好是松软的沙 地，并无大碍。

“小白龙”发现身上没了人，“咴”的一声长嘶，扭身又回来了，它跑 到我身边停下脚步，站在那里等我起来。魏兆吉听见马嘶，回头看见我躺 在地上，急忙跑回来，一边扶起我一边说：“你没事儿吧？你看，这马多 懂事，它站在旁边等你，要是别的马可就跑得没影了。”

那年冬天，我随马车去玛纳斯南山小煤矿拉煤，若没有这三匹马， 还真回不来了。山路崎岖，三辆胶皮轱辘马车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 路边是深沟，稍有不慎，性命堪忧。进山时是空车，尚不太胆怯；回来时 每车满载三吨煤，雪地里走这山路，真是把心提到嗓子眼儿了。“大白蹄” 走在最前面，全场最有名的“吆车能人”吕福庆拽着缰绳，非常小心。马 车爬上一道山梁，朝下缓缓前行；“大白蹄”屈着两条后腿，使劲朝后坐， 极力控制着下坡的车速，马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扰乱了山里的清静。突然，前方路口拐弯处飞过一只鸟，三匹马受了惊，使劲向前跑，带 着马车加速向山坡下冲去。吕福庆拉紧缰绳，朝山崖一边拽，可马车还是 朝着路边的深沟冲去，眼看刹不住了。吕福庆把眼一闭，心里一叹：“完了，完了！”就在这危急关头，“大白蹄”一声长嘶，屁股朝后猛地一坐， 四蹄牢牢钉在地上，马车猛地停在了山崖边上。跟车的张三哥赶紧上前把 两块垫木塞在车轮下。

吕福庆撂下手里的马鞭子，紧紧搂住“大白蹄”的脖子啜泣起来。 “大白蹄”不只出力，还在关键时候救命。此时此刻，人、马都静立在山 道上，无声无息，良久良久……那一刻我的心情很复杂，有惊叹，有劫后 余生的庆幸。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怀念那些为兵团作出杰出贡献的马儿， 尽管它们不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