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 

饶勇志

最近，回了一趟阔别已久的故乡——六师一〇三团八连。那是我出 生的地方，如今的景象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曾经居住的房屋虽屹立在那里，却在风雨的侵蚀下已经斑驳破旧。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不远处的 一排排“红砖绿瓦”，院落里偶尔传来鸡鸣狗叫声。望着远处飘渺的炊烟， 我的思绪又回到了从前的岁月。

出生在困难时期。依然记得当年那个地窝子——房子的一半在地面 上，一半在地面下。听母亲讲，我就是在这种房子里出生，直到 6 岁才搬 出。在我的印象中，连队里的很多家庭都住这样的房子，而一些上档次的 房子则是土块房。父母 1960 年就从内地过来，初到连队时被当时的情况 惊呆了，地面上戳着几栋土坯房，再也看不到其他建筑，四周都是芦苇 戈壁。“我们住哪里呀？”这是父母最大的疑问，当连长带着他们走到住所时，只见一个大坑，上面几根檩子，下面几根柱子撑着，屋顶上蓬着柳条 和苇把子，这就是房子了！

改善生活，难如登天。住的是地窝子，活也不好干。刚开始开荒造 田，哪有机械？！就靠人自身，人就是最厉害的“机械”。依稀记得，最常见的工具就是一把磨得锃亮的铁锨，而且每到收工的时候还要交归集体， 统一保管。生活吃水是井，父母说，有一次我就险些掉进去。当时的那种 生活条件下，那样一种生产环境中，要想改善衣食住行，真可以用“难如 登天”来形容。

追随迎难而上的前辈。几年后，连队里有了第一台拖拉机。拖拉机 开来的时候，围了很多人来观看，那场面太震撼了。

不久以后，我的父亲经过学习和实践，成为连队的拖拉机手。这太 好了，我也有了机会坐上拖拉机。我时常与父亲一起去犁地开荒，拖拉机 的轰鸣声唤醒了茫茫荒野。就在拖拉机的轰鸣声中，兵团人迈向了荒野， 去征服戈壁，去屯垦戍边。如果这个阶段用四个字概括，那就是“迎难 而上”。

成长在困难时代。童年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水泥凳子，至今那种冰凉 的感觉还留在我的心里。到了即将上小学的年龄，依然穿着到处打补丁的 开裆裤。记得第一次上学，看到的是一排排水泥桌子和凳子，都是用红砖 垒砌抹上水泥。进入那种教室，感觉有些阴冷，坐上冰冷的凳子，更是心 里有说不出的凉意。我这长时间野惯了的孩子，还真的有点不适应。小学 就在我所在的连队，那时的小学，以营为单位设一个，基本上是三个连有 一个学校，其他较远连队的孩子一般要走两三公里的路去上学。

那些年一言难尽。记忆中，一个与我一般大的孩子，家离学校有 六七公里，每天早上很早就要起床往学校走，到了学校，第一堂课就是睡觉，我们都叫他“瞌睡虫”。现在回想起来，一个 8 岁的孩子，走了那么 远的路能不累吗？不瞌睡才怪。但到了第二学期，“瞌睡虫”就有了一辆 老旧的“28”自行车。身材矮小的他骑在自行车的三交叉之间，半圈半圈地蹬着，每次骑到学校都是满头大汗。尤其是冬天，他的棉衣、棉帽子上 结满了霜，活像一个北极熊。那时学校里都是用土坯和砖块垒起来的“土火炉”，离学校较近的同学到冬天都要提前赶到班里“生炉子”。有些家较远的同学，都带午饭来吃，小伙伴拿来了自家的馒头、红薯、土豆，围绕 着火炉烤着。一时间，教室里弥漫着食物的香味，而红彤彤的火炉映射在 每一个孩子的脸蛋上。回想那段时光，酸甜苦辣都会涌上心头，真是一言 难尽。

工作是克服困难。我到了工作的时候，有幸成了一名光荣的监狱民 警。有人说：监狱民警像教师，像园丁，像医生。我想说，不是像，我们就是这些职业的综合体！我们用难以置信的热情、耐性和执着，挽救一个 个失足浪子回归社会。一名因故意杀人被判处死缓的服刑人员马某，在服 刑的几年里，他总是无事生非，打架斗殴，不服管教，主管民警教育多 次，效果不明显。该服刑人员所在监区教导员杨建国主动承包他的教育工 作，3 年过去了，效果还是不佳。在一次谈话时，杨建国发现马某的鞋子 特别大，马某也抱怨鞋子不合脚。

杨建国定制了一双特大号鞋送给了他，而这一送就是 15 年，哪怕是 杨建国后来换了多次岗位，也没有一年落下。“15 年，哪怕是石头也被焐 热了！”这名服刑人员临刑满释放前感叹道。也正是这第 15 年，马某再也 没有违反过监规纪律，他时常告诉自己：违规就是给恩人丢脸。马某积极 融入教育改造活动，后来获得了多次减刑。

难能可贵的监狱民警。兵团监狱系统像这样的教育转换故事数不胜 数。2015 年，是兵团监狱恢复建监 31 周年，正如一位兵团监狱老民警所言：兵团监狱这30多年的历史，是一部艰苦奋斗的历史，是一部勇挑重担为国分忧的历史。正是有了广大监狱民警的付出，才有了社会的安定。 如果让我来概括兵团监狱民警的工作，那就是四个字，“难能可贵”！

人们常说，有多少困难就有多少追求，有多少追求便有多少精神诞 生。兵团人也正是因为经历过这些困难的砥砺，磨炼出执着、忠诚、担当 和奉献。当曾经艰苦的岁月渐渐远去，留下来的，是那些岁月精炼出的精 神，它将代代相传，永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