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李 红

一年夏天,我慕名来到位于八师一七四团十户滩镇的军垦旧址小李庄。站在空空荡荡、墙皮剥落的礼堂里,遥想当年军垦战士们在这里开会的场景,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我对着高高的屋顶喊了几声,只有回声传进耳里。
斯人已去,四周寂寥,仅存几处老旧的屋宇。谁能想象得到,已走过60多年风风雨雨,拥有280多万人口的兵团,就是从像小李庄一样的地方起航,一步步走向富强,一步步壮大起来的!
用目光,不,是用心一遍遍地打量着小李庄这个占地面积只有6000多平方米的村庄,摸一摸战士们留下的火墙、炉子,望一望纸扎的顶棚, 一种久违的感动与激情,呼啦啦地在心头滚过。
小李庄离石河子市虽然不到20公里,但直到现在都算得上是个僻静之地。然而,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却是绥来(今玛纳斯)凤凰城西北古驿道上的第一个供商贾歇脚的驿站。只是,此地当时并无名字,更无名气。民间流传:不知何年,一个名叫李志勇的青年农民相中了这块风水宝地,来此筑屋、垦荒耕种,让这儿飘起了缕缕炊烟,此后人们便将这儿称之为小李庄。
从此名字中可以想见小李庄的规模,但在一片土地上发生的惊心动魄的故事,往往能让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声名远扬。小李庄即是如此。它能有幸成为兵团历史的见证者,始于那段令人难忘的历史。
1953年4月,新疆军区后勤部运输部从所属的骆驼营、生产建设大 队、霍尔果斯运输站等单位,抽调766人组建三十团,进驻小李庄,并将团部设在这儿,分驻小李庄、八家户、彭庄、雷庄、拱拜、下桥子等地, 从事工农业生产。
英雄造时势,时势也造英雄。在这个不起眼的村庄里,战士们发展工业、商业、建筑业、畜牧业和园林业,在不长的时间里就建起了面粉加工厂、学校、医院、邮政代办所等,昔日的静寂之地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甚至连夜晚也是灯火通明。为丰富战士们和当地居民的业余生活, 三十团经常在礼堂举办各种演出,吸引了不少民众,小李庄很快成为玛纳斯河东岸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对石河子市乃至兵团的政治、经济、 文化都产生过一定影响,被称为兵团历史的“活化石”。
从1971年起,小李庄一带转为新疆军区驻军点和生产基地,先后有不同部队驻防。1989年,驻军撤出,喧闹一时的小李庄重归寂静。随着岁月流逝,一些房屋倒塌,成为憾事。
令人略感欣慰的是,小李庄的办公楼、礼堂等主要建筑,保存尚完好。由于这些建筑多是按苏联建筑风格建造,小李庄建筑因而成为全国军垦旧址中目前唯一一处保存完好的苏俄农庄式建筑群。
在小李庄慢慢行走,那些依然屹立在风雨中的老墙,院落四周长着的半人高的青草,让我心中忽然涌过一种复杂的感情。眼前的一瓦一屋一地,都让我想起了坐落在石河子市区的新疆兵团军垦博物馆。如果在这儿修建一座博物馆,人们是否能对兵团历史、军垦文化有更深的理解与认同?又一想,这片土地,这个村庄,其实并没有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这不仅仅是因为当地政府已对小李庄进行了抢救性的修缮、保护和开发建设,更因为每年都有大量的参观者自发地来到这里,寻找深藏于历史深处 的有关小李庄的点点滴滴,与军垦故事有关的一个个难忘的故事。
——当时,小李庄附近都是荒地,亟待开发。官兵们进驻小李庄的当天下午,就下苇湖割苇子,再一捆一捆地扛上来,搭成苇棚,便成了一间间的宿舍,官兵们晚上都睡在里面。有一天睡到半夜,大家被一声惊叫声惊醒,原来是一只狼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一间苇棚里,咬住了一个叫杨铨的班长,吓得他大声叫喊起来。大家赶紧起床,齐心协力赶走了狼。
——为了建办公楼、工厂,三十团成立了建筑队,打土块成了首要任务。当时不分男女,每人每天的定额是400块。为了完成任务,大家起早贪黑,拼命苦干。有的战士还用五六个模子同时打土块,直到把自己累得趴下了才停下来。
——一个名叫李同芳的山东女兵,她每天能割七亩地的麦子。有次割麦子时,一位生产能手要跟李同芳打擂台,指导员董福财问她敢不敢应战,她说:“我是党员,有啥子不敢的?”割麦子时,一人一个毛渠,排成一行,别人还没有割到一半,李同芳已经从地那头返回来了,她大半天时间就割了八亩多地的小麦……
关于小李庄,有多少难忘的记忆!关于小李庄,有多少动人的故事! 一首《小李庄之歌》,在小李庄,在一代代兵团人心中传唱。
坡梁上巡逻着年轻的军装,古道旁哪里有驼铃马帮?庄院里集合了阳光的理想,你可见我的苇湖我的稻花香……
小李庄是一部书,静静地期待着每个想了解兵团历史的人阅读它。
小李庄是兵团历史的浓缩,记录着先辈们的垦荒岁月。
小李庄不小,它承载着一代人的集体记忆与荣光、梦想。
小李庄是一座丰碑,矗立在每个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