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
朱明丽

“发”字在词典上有诸多解释:送出,产生,发表,扩大,因得到大量财物而兴旺……提起这个字,我一下子想起奶奶的邻居“王二发”。
那是1980年春天,正是改革开放的号角吹遍神州大地之时,嘹亮的号角也吹醒了团场人的经济头脑,和奶奶住邻居的王家出了一件新闻:20岁刚出头的王二和父亲吵架吵大发了,吵完就“离家出走”,爬上火车, 去了广东。
两年后的秋天,团场里来了个戴着墨镜,身穿紧身衣、喇叭裤,脚 蹬一双锃亮皮鞋的年轻人。这个人就是王二。王二荣归故里,于是乎团场 人都说他发财了,发迹了,发达了……就叫他“王二发”,有的和他套近乎,干脆叫他“发哥”。
那时“发”字就像着了火,人们见面打招呼再不说“吃了吗”,而是问“最近哪里发财?”夸张点说,连给孩子起名字也得带个“发”字,博个好兆头。就连原本生冷的数字也火起来了,人们喜欢数字 8,8 就是 “发”嘛,都想发家。
王二“发了”启发了不少人,一股下海经商潮迅速蔓延。年轻人纷 纷外出,下大田的人越来越少。这下团场的头头脑脑们犯愁了,王大爷们 也不高兴了:都去外面做生意发财,这地谁种?团场不就要关门了吗?王 大爷和几个老伙计一合计:得,得把这群丫头小子们叫回来! 王二发虽说和老爹吵过,但这回老爹的话他听进去了,他就跟自己的小伙伴们陆续回到了团场,踏踏实实种起地来。
这群年轻人在外闯荡过,脑子活,思维发达,接受能力强,经常捣 鼓一些新鲜玩意儿,引发连锁反应。比如说,种地膜棉。过去种棉,把棉种往地里一播就是了,出苗差,长得慢,一亩地最多收百十公斤籽棉。这铺上地膜之后,既保墒又保温,棉苗齐刷刷的,产量比过去翻一番还多。 又比如说,搞喷灌滴灌,省水不说,棉花亩产也一下子蹿到三四百公斤。 至于捣鼓农机,这些年轻人也是很有一套。植树造林,搞生态建设,也是 一样,“王二发”的哥哥人称“王大发”的,就在上海读完大学(林学专业)后回到团场,当起了林业技术员。
靠着能捣鼓,靠着引进新科技,靠着发奋图强,很多人发了。这种发的作用,一发而不可收,一直延续到如今。团场也发了,发生了巨大变化。
过去你去团场,路不好走,车难坐,人们穿着也很单调,房子不说 全是平房,难见高楼大厦。现在你再到团场看看,别说“王二发”所在的 那个团场变了,你随便到哪个团场去看一看,哪个没有大变样?现在好一 点的团场,团部都建得相当漂亮,绿树成荫,楼房林立,街道整洁,广场 气派,道路宽广,市场繁荣。虽说很多人还是种地,但是现在种地和过去 完全两回事、两个概念,骑摩托车、开小汽车下地干活去,过去谁敢想? 现在平常事一件。况且,现在种地,多靠机力,兵团农业机械化率已高达 93%,当职工开着联合收割机在金色的麦浪中来回驰骋,职工收获的不只 是麦子,更是诗情画意的生活。
2014 年秋天,我和我的一位老师回新湖农场(他退休后搬到市里 的)。从车子一拐上通往农场的“甘漠公路”,我们爷俩就有点儿犯傻了。 看看路两边的建设,远处有冒烟的工厂,近处有浓绿掩映的楼群别墅,一 幢幢都是色彩光艳、造型别致,过去这一带那些低矮破旧的房屋已经消失 得无影无踪。老师感慨道:“我真后悔离开农场啊……”
100 多公里路,我们是一路走一路问,还得留神路旁的路标,若不然 还真回不了农场了。沿途的几个团场变化太大了,认不出、识不得,把我老师这个老兵团都变成了路盲。
农场里的老人听说我们回来了,从连队、分场到总场,“呼啦”一下 子拥来三四十位。远处的开着私家车,近处的骑着摩托,好家伙,阔气得 不得了。这个说:“看看咱现在的新湖,眼红了吧?不认识了吧?”那个 说:“回来吧,我们给你出钱买一套楼房!”听听,这话说得多牛气!三说 两不说的,一个个透了家底,敢情那种 100 亩棉花的户,一年纯收入十来 万。我的天,搁着过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言谈之中,除了叙旧之外,还聊起了发展。要说发展变化,尤以改 革开放的这 30 多年为大。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思想观念,都发生了非 常巨大的变化。无论是个体的人,还是农场,近年的历史已经写明,发展 是硬道理。
现在报刊上常说,领导讲话也常讲,职工群众也常议论,兵团要发 挥稳定器、大熔炉、示范区功能。我觉得要发挥好这个作用,团场的地位 非常重要,团场强则兵团强,团场发展好了,兵团就更有力量,更能发挥 作用。去年的新湖农场之行,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我觉得在团 场,“发”不仅仅是流行色,而且已经是底色,这是我们所处时代的一个 特色。我为团场发生巨大变化感到由衷喜悦,热切希望团场发展更好,兵 团发展更好。
链接:
60年来,兵团以屯垦戍边为使命,遵循“不与民争利”的原则, 在天山南北的戈壁荒漠和人烟稀少、环境恶劣的边境沿线,开荒造田,建成了一个个农牧团场,逐步建立起涵盖食品加工、轻工纺织、 钢铁、煤炭、建材、电力、化工、机械等门类的工业体系,教育、 科技、文化、卫生等各项社会事业取得长足发展。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历史与发展》白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