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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言鸣

一年一度的“六一”国际儿童节又到了。我的外孙和孙女对我说:您给我们什么礼物呀?看着他们天真烂漫的幸福模样,不知是一种怎样的情 愫在驱使,我不禁想起了在兵团度过的那些日子。
我的一双儿女都是在塔里木诞生的,当时正值兵团建制被撤销后的调整时期,生产凋敝,生活困难,兵团人的意志和精神正经受着莫大的考验。他们的童年和他们的孩子的童年既有很多相似,又有很多不同。
我的邻居中有一对老夫妻,男的是陕北汉子,女的是山东大嫂,对我们家的儿女那是喜爱有加。平时上幼儿园时,总是要往孩子兜里塞上一两个粉条菜包子,每逢“六一”儿童节,更是要给孩子准备鸡蛋和红枣, 让孩子们感到生活在兵团农场里的别样乐趣。鲁迅先生有诗曰:“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兵团人把自己深沉的爱和对屯垦戍边事业 的执着传递到下一代身上,鸡蛋、红枣这种今天看来极为普通的东西,就是当年能够送给小孩子们的最好礼物。他们拿上了,就会蹦蹦跳跳跑开 去,那种满足和快乐,远远胜过今天大都市里的孩子得到巧克力蛋糕的快乐。现在的孩子们,巧克力蛋糕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他们有了更高的期盼。
没有人喜欢生产凋敝、物质匮乏,人人喜欢富裕、富足,但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贫困又何尝不是历练人体魄精神的道具, 长养人思想情操的养料?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人在儿童时代生活困难点,经受的挫折多 一点,也有它利于人成长、让人长得“更结实”的一面。世界上有很多杰 出人物,他们的童年并不顺当,甚至充满坎坷。那些从风风雨雨走过来的人,往往更能经受得起生活的考验。
我曾经在新华网上看到过这样一则报道,六师五家渠市有一家天宏 利豪投资有限公司,其董事长潘利就是艰苦创业年代成长起来的兵团人, 一位标准的军垦二代。潘利的父亲随王震将军来到五家渠时才 19 岁,他 们一身征尘,风餐露宿,用生命和忠诚为大漠戈壁带来了勃勃生机。这位 军垦老兵在生命行将结束时叮嘱儿孙:一定不能忘记一〇二团,要为改变 农场的面貌竭忠尽智。父亲的嘱咐成了潘利的追求,当五家渠迎来了乌昌 经济一体化的发展良机时,已有了经营经验和资本的潘利决意要在梧桐镇 的盐碱地上建一个集旅游、生态、住宅和传承军垦文化于一体的凤凰城。 潘利说:“兵团人筚路蓝缕多少年,我要让父辈的精神在凤凰城开花结果! 在兵团这块土地上,我不是商人,我是军垦二代!”这就是兵团儿女掷地 有声的心音。
在兵团,像潘利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兵团有一句顺口溜:“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儿孙。”这正是兵 团事业生生不已、薪火相传的生动写照。当年八千湘女上天山,与屯垦边 疆的子弟兵结合,组成了兵团的第一批家庭。身居陋室,生儿育女,遂有 了堪当大任的军垦第二代。因为有了艰苦生活的磨炼,这些兵团儿女意志 坚强,也属于“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一类人。他们现已成为兵团 的中坚力量。以后又有山东姑娘和上海阿拉支边进疆,组成了更多的兵团 家庭,培育了更多的兵团儿女,他们也继承了兵团人的秉性。
这些兵团儿女,遍布天山南北、各行各业,奠定了兵团事业的人才 基础,创造出令世人瞩目的宏伟业绩。
同样令人敬佩的是,有一些兵团当年的童子军走出了大漠,走出了 天山,走向全国甚至走向世界大舞台。他们带着兵团人的豪情壮志,把兵 团人的好品质好作风带到各地,把兵团人的优良才艺展示给世界,为社会发展作出各种贡献。著名的男高音歌唱家王宏伟就是兵团河南籍老军垦的 儿子,他的一曲《西部放歌》荡气回肠,唱出了兵团人跟着太阳走的气 概,他的那首《儿行千里》柔肠千回,唱出了兵团儿女与老一辈的深情厚 谊。著名导演陆川则是上海支青的儿子,他拍摄的《可可西里》彰显了西 部人的豪气,他导演的《南京,南京!》充满了忧民爱国的情怀。他不仅 仅屡屡在国际影展中获奖,而且已成为我国新生代导演中的佼佼者。
在当今上海,就有 1000 多位在兵团出生的上海支青的儿女。他们组 成了一个以传播兵团文化为主的 QQ 群,他们称自己为“疆二代”,其中 有不少人已事业有成,成为各项事业中的骨干精英。这些兵团儿女的根在 兵团,他们思念兵团,感恩兵团,无论走到哪里他们都会说:我是在兵团 出生的,我是兵团的儿女!
我常常思考,不论在兵团,还是在新疆,还是在内地,为什么兵团 的儿女总会表现出这种令人赞赏的特质?北宋哲学家张载说得好:“富贵 福祥,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富贵福祥的重要不用 说了,贫贱忧戚的意义也大着呢。原来艰难困苦的环境可以磨炼人,使人 得以“玉成”圆满人生。这正是兵团精神得以传承的原因。这是被许多实 践证实了的励志的金玉良言。
值此“六一”儿童节,我愿将这句话作为小小的礼物——精神的礼 物,送给我的儿孙,也送给所有前程似锦、大有希望的兵团儿孙。